我是你岸上的一颗柳

 

我是你岸上的一棵柳（外二首）

李景华

 

我是一棵被无心插在

你岸上的柳

吮食你水边熟透的淤泥

我长出一片绿荫

受你娇宠 养成我

亲水的习性

任众树参天 我甘愿

向你垂首

 

我欣赏你

霞光和风雪披挂在身

载波千年 你

经土地哺育桑麻

过街村抚养乡亲

栖息在你两岸的宝地

正日益锦绣

 

是谁曾经给过你一个吻

在你身上留下窝头的烙印

从此你就有了这个

可以含在嘴里的名字

一声声唤 也近也远

我知道你在听

我分明看到你在默默含羞

 

我心疼着你

劝你不要太消瘦

把沧桑留给我吧

教我做一棵会沉思的柳

望你来路几回曲

问你几番追索到如今

更念你几经淘炼 才落得

一湾澄澈两畔清幽

 

我虔诚的头和依赖的脚

注定我一生伴你左右

向上 炫耀

你染我一身风尘

向下 在你的脉系中

盘错我的根

你流 我守

你推送时光向前

我牵住时光中 那缕

长长的乡愁

 

我剪掉长发的勇气

我剪掉长发的勇气

来源于我对一条河的敬仰

它的深远

它的永恒

令我羞愧曾经把炫耀

悬挂在发梢上

 

河水流长

丈量着时光

我的长发就算及腰

也蓄不出一脉思想

哪怕我再努力伸展

也伸展不成一条河的模样

 

于是

我剪掉枯干的长发

留短发向上仰望

如花蕊一样

每天采撷露水和阳光

我把自己栽种在河岸

央求河水待我像孩童一样

包容我的粗陋

宠幸我的娇嗔

教训我的狂妄

然后再渗透我全身

赋予我自行修复的能量

 

来世

我要学会流淌

 

潮白河南岸

行走的芦苇

始终走不出这一带水域

簇拥的力量使它们沉积水中

与洪流共同构成大河

把南岸推到视线的那端

超出了对话的距离

 

望过去是大大的一张绿荫

目光穿不透稠密

反复读它的远

不渴望太容易抵达

哪怕向往的痒 蓄满心底

 

喊一个高声豁开半米绿意

待我挤身融入你

我将拥有这整个大河

厚土是岸

苍老的树是岸

赏风景的人是岸

对大河的钟情也是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