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使

 

——致村口执勤检查消毒的他（她）们

王志刚

 

1

“疫 情 防 控  临 时 封 闭”。

这个黄昏最后一缕夕晖里，我的村庄，也戴上口罩。

口罩水蓝色的，像天一样蓝，像炊烟擦拭着的天，一样蓝。

 

空，成了这个新年的主题。

空了福字，空了春联，空了门楣上摇晃的红灯笼。

空了街巷，空了越冬小麦生根分蘖的旷野，空了偷偷转向的小南风。

 

唯一充实的，是我们的心，是寒冬里突兀挺立起来的白色长城。

每一块白色的冰砖，都有一颗火红的心在燃烧。

2020年的第一缕春风，将从这里生发。

 

2

这个春节，戴红袖章站在村口的人，都是天使。

有耄耋老人，十几岁的孩子。

他（她）们，是义务的。没有请战书，不穿白大褂，说不出诗一样的言语。

 

“不出门，就是不添乱。”

“呆在家，就是做贡献。”

他（她）们，为隔离的乡村站岗，为黑色的武汉站岗，为危难的祖国站岗。

承受危难，抗击危难。

 

5米长的白色布条，扎满五彩三角旗。

劝阻串亲者。测体温。喷洒消毒液。

2个小时一班。

白天。黑夜。

时间和空间。这个难熬的正月，被一种朴素的大爱感动。

 

3

村口，唯一不封闭的主道。

简易集装箱喷成白色，正在醒目的红十字，擎着不灭的火把。

这点光亮，不大。

无数这样的光点，遍布神州大地，足以燎原。

 

年近花甲的乡医，不换班。

他姓刘。

他说：要留住这个村子的命。

再过几天，就立春了。

 

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有人给他盖上军大衣。

他坐在椅子上睡着了，有人给他捧在手里的保温杯，加上热水。

他躺在行军床上睡着了，值班的人轻手轻脚出了集装箱。

此刻，刚过半夜十二点。

 

4

病毒肆虐，一天，又一天。

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今年的春天，脚步如此拖沓，来得如此艰难。

 

春风不渡。

街道，村庄，田野，依旧靠口罩过滤呼吸，遮住半边脸。

村与村相隔，户与户相隔，人与人相隔。

距离，也能产生温暖。

 

口罩遮不住的眼睛，识别风中传播的谎言与祷言。

早晨的一场大雪，像一个硕大的口罩，白得耀眼，捂住白色的誓言。

屋外，村子外，觅食的鸟雀留下悠闲的脚印，像不像大自然给人类开出的罚单。

 

5

今天，大喇叭终于接到集装箱顶。

广播里比以往多了一句话：我们不能驰援武汉，但我们能保卫自己的家园！

 

现在，执勤的是几个高中生。

他（她）们，默默打扫路上的积雪。袖标鲜艳的红，映着冻得通红的脸蛋，点燃驱逐阴霾的火种。

抗击，我们是被迫的，悲壮的，更是果断的、有力的、万众一心的。

 

再过两天，春天就来了。

雪会化，白色依旧会笼罩。

白色的春天是一尘不染的圣洁，是非常时期春天的一次革命。

 

他（她）们，不是天使。

他（她）们，不允许有一个人流着泪走进春天。